2008年3月5日 星期三

破譯功慘遭破解

奮鬥一個星期,毅然決定認輸,不讀《語言的故事》這本書了。

我有個翻譯習性:翻什麼書,就看那一類的書。《伊底帕斯三部曲》書稿寄出去之後,我從2月27日開始翻譯 A History of Writing。就在那一天,我找到了華裔語言學家白馬禮(Mario Pei)所著語言學普及讀物名作 The Story of Language 的中譯本《語言的故事》,迫不及待要一睹為快。

作者廣博的語言學知識和深入淺出的寫法的確令人心曠神怡。可惜的是中譯本太煞風景了。譯者李慕白的翻譯方式就是人家常説的「直譯」,逐字按照字典的定義把英文「翻成」中文。這樣子翻出來的東西,讀者只要順著英文的語法去閱讀中文譯本,還是有可能看得懂,這是我閱獨翻譯書籍超過四十年累積出來的「破譯功」——破解翻譯腔的閱讀功夫。就吸收知識和擴大視野這兩個閱讀效益來說,「破譯功」還是可以有用武之地,雖然隨閱讀而來的美學趣味蕩然無存。

就是靠這一招「破譯功」,我總算讀到第187頁(全書總共665頁)。可是這一頁的第一個句子破解了我的「破譯功」,我寧可豎白旗:

意義與它的轉移是固定地連接在個人與大眾的心理狀態上。理智活動過程的科學仍舊是在
初期的階段,當我們發現在語言上有許多東西需要研究時似乎不應驚奇,如語言的起源與
發展成長,甚至它現在的演變,這些直到如今還未被澄清,也許永遠無法澄清。

意思其實不難理解:語言的意義隨著說話者的心理狀態(?)而改變,可是科學家對理智活動的研究才剛起步,因此有許多語言學的研究課題在目前仍摸不著頭緒,這說來不不為奇。就是因為連不難理解的句子也如此匪夷所思,我認為不該繼續浪費寶貴的時間。

讀到不知所譯的翻譯不足為奇,這一本不知所譯的翻譯能夠再刷(1980, 1989)也不足為奇,譯者當初被推薦翻譯這本書是因為他對於書中用到的「拉丁、西班牙、法國等文字……均有涉獵」(〈再版序〉1)也不足為奇。足以為奇的是,四分之一個世紀過去了,上述的種種「不足為奇」到今天仍然不足為奇。對這個現象有興趣的讀者,可以參考《老貓學出版》網站中的一篇文章〈為何壞翻譯始終無法絕跡?〉(http://b-oo-k.net/blog/blog.php/2006/108)。本文可視為該文的一個註腳。

或許我可以對老貓那篇文章提出一點補充:如果有相當比例的翻譯人、編輯人和讀者群修過我在東吳開課的〈翻譯賞析〉,老貓就沒機會寫那篇文章了,就算寫了也不至於有那麼熱烈的回響。寫到這裡,不禁擲筆三嘆:我那門課只不過是開在大二的翻譯入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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